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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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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森

裴之聲一點情面也沒給他留,直白地捅破了那層窗戶紙,裴志興的表情沒有松動,依然是那副端正君子模樣。

他越是這麽矜持儒雅,越襯得裴之聲眼裏的諷刺意味那般的濃。

“沒能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子被我搞。”裴志興頗為遺憾地搖搖頭,“還是不夠爽。”

“怎麽?你是顧及自己的顏面?還是說,怕他死得太早,沒能嫁禍在我頭上?”裴之聲說。

“莉絲臉皮薄,我自然不能讓她掃了興。”

音落,裴志興稍稍側身,“阿聲。”他的目光落在裴之聲的右胸膛,意味深長地說,“或許,不是準頭的問題。”

裴之聲鎮定如常,“所以他到底想讓誰死?”

“已經不重要了。”裴志興說完,大步邁向那扇他已經進出無數次的門,“反正現在,他必須得死。”

裴之聲勾起唇角,額頭抵在掌心,低低笑出了聲。

都想刺激他,利用他。

可惜,真正瘋的人從來不是他。

出了療養院,裴之聲遠遠看到藏在暗處的一輛車。

他無視烏誠的阻止,徑直走過去。

“你別逼我動手。”烏誠罵罵咧咧,“待會兒把你打暈了直接塞進車裏——”

車窗降下來那刻,烏誠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
“姜總,謝了。”裴之聲叩了叩車門,動作瀟灑隨意。

“我說過,我是個很有誠意的人。”姜晴詩看都不看烏誠,朝裴之聲伸出手,“合作愉快。”

裴之聲輕輕握了下她的指尖,“合作愉快。”

烏誠傻眼了,“姜晴詩,你……”

“我什麽?”姜晴詩眉眼彎彎,和之前一樣親和,“我為什麽支持阿聲,為什麽站在你的對立面?”

裴之聲摸出兜裏的手機,屏幕彈出幾條一個小時前的消息,都來自季如煙,他挨著挨著回覆,在這個兩人對峙的場面裏顯得格格不入。

見烏誠冷著一雙眼看她,姜晴詩不慌不忙地說,“如果你有一個看著人模狗樣背地裏卻玩著各種變態戲碼的前任,你也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。”

“你跟裴志興談過,是嗎?”

“是。”姜晴詩坦然道,“還有什麽要問?”

“沒了。”烏誠說完,忽然拽過裴之聲的胳膊,把一米八幾的男人拽了個踉蹌,手機都差點砸在地上。

裴之聲爆了一句粗口。

烏誠看著像動了真格,一聲不吭把人拽到自己的車邊上。

裴之聲這幾天操勞過度,又長時間趕路,精力確實有些不足,但拼力氣不一定會落下風,只是他剛才和季如煙聊了會兒天,心情好,不想跟烏誠計較,乖乖坐上了副駕駛,等著烏誠把他送回海晏灣。

汽車一發動,裴之聲後悔了。

看這架勢,這小子打算靠飆車來發洩。

眼看著油門的指針動得越來越快,引擎轟鳴聲也逐漸加重,裴之聲認命般按著額角,沈聲道:“裴烏誠你有點兒出息,想死別拉我一塊兒。”

駕駛座的男人目光定定地看著前方寬闊而漆黑的大道,手指攥著方向盤,骨節發白。

“你別告訴我,你喜歡姜晴詩。”

“閉嘴。”

“你要是真喜歡她,不可能不知道她跟裴志興的那段過往。”

一個急速漂移,輪胎擦過地面的聲音吵得裴之聲耳朵疼。

開車的狀態已經說明一切,裴之聲終於看不下去,吼了一句,“就你這樣還指望姜晴詩看上你

?!沒種!”

車子瞬間降速,直到一個急剎車讓兩人的身子都狠狠往前面撞了一下。

裴之聲的頭因為慣性往後彈了一下,後腦勺撞到座椅上,眼前發黑,他吃痛地捂住腦袋。

“裴志興。”烏誠的聲音沙啞,“怎麽對她的。”

裴之聲緩過勁來,“別問我,我沒有資格議論一個女人和她前任的事。”他想了想,又說道,“而且,你現在不是跟著裴志興?他私下什麽癖好,你不清楚?”

“你也知道是‘私下’,我又不是他貼身管家。”

“那你就自己去調查,20歲的人了,別動不動就發瘋。”

烏誠怒極反笑,“你好意思說我?”

“你現在回裴家了,論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哥。”

“怕你受不起。”

“受不受得起,不是你說了算吧。”裴之聲突然把座椅放倒,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。

“你幹什麽?”烏誠看著他,一臉莫名其妙。

“累了,睡覺。”裴之聲閉上眼睛,“既然你不送我回家,那我就在這裏休息了,哦對了順便說一句。”

“你飆車的技術太差了,真是哪兒哪兒都不行,不怪人家姜晴詩看不上你。”

烏誠按下按鈕,裴之聲的座椅立馬又彈了回來,“你這嘴到底怎麽找到女朋友的?”說完,他似笑非笑地補了一刀,“哦差點忘了,你也是靠假死才把女朋友追回來的,嘖嘖,一大把年紀了還玩偶像劇那套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說你要是沒假死,季如煙會不會這麽快原諒你?”烏誠探過頭去,一字一頓,語氣欠欠的,“肯,定,不,會。”

裴之聲聽完,皮笑肉不笑報了一個地址,“敢去嗎?”

“有什麽不敢。”烏誠最受不了挑釁,在導航裏輸了裴之聲說的地址。

半小時後,烏誠停在路邊,看了看霓虹招牌上“拳擊館”三個字,又看看身旁抱著胳膊氣定神閑的男人。

“你跟我來這個?”烏誠問。

“嗯,敢嗎?我輸了,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,你要是輸了,同樣的懲罰。”

“呵。”烏誠解開安全帶,“比就比,有什麽不敢的,真是不好意思,去年拍劇正好練了拳擊,顧及你槍傷好了沒多久,我可以讓你幾分。”

“不必。”裴之聲說,“槍傷照樣贏你。”

就在這時,裴之聲的手機響了。

烏誠一瞥來電顯示:煙煙。

嘔。惡心。

“怎麽還沒睡?”男人溫柔得能滴水。

烏誠瞬間瞪大了雙眼,滿臉震驚,這是裴之聲能發出的聲音?

“我現在……呃,得處理一點事。”裴之聲說完,瞄了烏誠一眼,“有個臭小子不聽話,我作為長輩教訓一下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放心放心,我很快就回去了。”

烏誠見他一直在隱瞞拳擊的事,壞心思浮上心頭,他趁裴之聲不註意,猛地湊到手機邊上,大聲說道:“季如煙,你男人要跟我比拳擊,不知道他的傷口會不會崩開哦!”

裴之聲氣極,擡起胳膊把他腦袋夾在胳肢窩下,順便捂住了他的嘴,“如煙,你別聽他瞎說,什麽拳擊不拳擊的,我不喜歡玩這些野蠻的游戲。”

那邊不知道季如煙說了什麽,反正掛完電話,裴之聲的臉色差到了極點,直接把人從駕駛座扯了下來,拽到了拳擊館。

裴之聲朝裏面招呼了一聲,出來一個身高快195,全身都是大塊肌肉的猛男。

“David,揍服這小子。”裴之聲說,“他靠臉吃飯的,稍微避著點臉就行。”

烏誠:“?”

David爽朗一笑,“這次給我多少?”

裴之聲拖了把椅子在擂臺旁邊坐下,蹺著二郎腿,愜意又自在,“你想要多少給多少。”

“行。”

烏誠懵了,“不是你跟我比嗎?”

“不好意思。”裴之聲整理著在拉扯中弄亂的袖口和衣領,冷冷一笑,還帶著些炫耀,“老婆不讓。”

“……”

·

季如煙又去找了王弛。

王弛還是呆在小小的零售店裏,戴著老花鏡,在給王木燁織毛衣。季如煙拎著保健品過去,天空下著斜斜的小雨,撐了傘,也還是沾濕了羽絨服。

季如煙帶著一身水汽進來,王弛見了,忙把紙巾遞過去,“擦擦吧。”

“謝謝弛叔。”

“今天來,是想問什麽?”王弛整理出一把塑料凳子,擦幹凈讓季如煙坐。

季如煙道了聲謝,接著說,“今天來,是想告訴您,木燁在港城一切都好。”

王弛楞了下,“你怎麽知道……”

“我朋友也是他們公司的。”季如煙說,“我知道木燁轉正了,主管也對他青睞有加,您老人家就別總是擔心他了。”

王弛摘下老花鏡,掏出張眼鏡布細細擦著,“他們那邊電話卡的話費貴,他也忙得很,我們聯系的次數很少,謝謝你告訴我這些,怪不得這些天,他給我轉的錢都多些了。”

“所以我特意過來,教你用微信。”

“啊?”

季如煙把新買的智能手機拿出來,送到王弛面前,對方連連擺手拒絕,“這我不能收,我就用現在的舊手機挺好的,能打電話就行,不需要那麽多功能。”

“您不想和木燁聯系嗎?”

“想啊。”

“那就收下,就當是我的謝禮。”

“你這孩子,哪能這麽破費啊。”

“如果不是您給我說的那些,我恐怕……還找不到自己的親生父母。”

“你這話的意思是,你找到他們了?”王弛說完,面露猶豫,“那季家這邊……”

“找到了。”季如煙說,“但季珩和言笑永遠是超過血緣關系的存在。”

“那你打算怎麽辦?要和他們相認嗎?”

“目前沒這個打算。”季如煙說,“後面再看情況吧。”

“你一直是個拎得清的孩子。”王弛說,“我知道你也不好辦,以前我也遇到過一個被領養的孩子,後來親生父母找上門來,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。茵茵,我希望你可以過得快樂些,不要被這些困擾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

季如煙撇開話題,把手機使用說明書打開,手把手地教王弛使用智能手機以及微信。

王弛其實神智清醒得很,只是習慣性在其他人面前裝瘋賣傻,他過得慘,輿論才會放過他。

他很快就學會了操作微信上面的一系列功能,還加了王木燁為好友,老人家滿面紅光地點進王木燁的朋友圈,希望可以看看兒子在外地過得怎麽樣。

“怎麽什麽都沒有啊?”他問道。

季如煙一看,僅三天可見。

她不忍心說出真相,“木燁還沒發過朋友圈。”

“這樣啊,可能他太忙了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茵茵啊,我這毛衣要是織好了,到時候你能教我寄一下快遞嗎?”

“沒問題。”

“港城,還是好遠好遠的……”王弛忽然想起什麽,“以前那個跟你關系很好的,最不聽話的小阿森,也是被港城的大戶人家給認回去了。”

季如煙睫毛微微顫動,雖然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,但乍一聽王弛說出來,內心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震蕩。

“是哪一家來著……好像特別有錢。”

“裴家麽……”

“哦對對對,就是姓裴。”王弛說,“我記得那會兒我是親自去勸他的,因為他不願意走,非說要一輩子跟你在一塊兒,這孩子,才幾歲,就把一輩子搭上了。”

說著說著,王弛的尾音都帶了笑。

季如煙也笑了,“是啊,七八歲,就敢用一輩子來賭,好荒唐。”

“那你當時聽進去了嗎?”

“聽進去了,還拉了勾。”

王弛開懷大笑,“果然只有小孩子才有這麽純真的感情,茵茵,可惜他食言了。”

“他沒有食言。”季如煙摩挲著掛在脖子上的素戒吊墜。

-茵茵,等我,我一定會來找你,阿森絕對不會失約。

男孩稚嫩青澀的臉浮現在她眼前。

“阿森不會失約。”她說,“他答應我的,都做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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